饥饿的苏丹【转】

饥饿的苏丹

from 赵牧博客 by 赵牧博客

饥饿的苏丹

一九九三年苏丹战乱频繁的同时发生了大饥荒，南非自由摄影记者凯文

·卡特（Kevin Carter）在苏丹北部边界拍摄到了饿孚遍地和战乱纷纷的惨状。一天，他在灌木林外听到一声微弱的哭泣，一名瘦骨嶙峋、裸着身体的小女孩，奄奄一息地在 贫瘠苍凉的大地上向食品发放中心爬行，此时，一只兀鹰落在小女孩身后，正等待女孩死亡后大快朵颐。
这幅名为《饥饿的苏丹》的摄影作品在一九九四年获得普立兹新闻特写摄影奖。然而得奖两个月后，人们纷纷询问女孩的遭遇并谴责卡特的见死不救。卡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加上生活的窘迫，最后自杀身亡，享年三十三岁。

在遗书中他写道："我被鲜明的杀人、尸体、愤怒、痛苦、饥饿、受伤的儿童、快乐的疯子的记忆纠缠不休，总是警察、总是屠夫……真的，真的对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远远超过了欢乐的程度。"

 

斯皮尔伯格，奥运以及石油
斯大叔突然宣布不再掺和2008年北京奥运，外交部还专门做了回应，真是莫名其妙的事情。斯大叔给出的理由是什么“富尔达尔”，听都没听说过的名词，更是不明所以的事情。世界著名导演在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举办的奥运会上突然临阵脱逃，为的是一个非洲的什么地方，这事可闹得真够“全球化”的。

富尔达尔是怎么一回事？和中国有什么关系？和2008奥运又有什么关系？媒体上语焉不详，不谈这个问题。可能觉得不好谈，不方便谈，但是我觉得谈谈也无妨。反正周末无事，权且当作评书来听好了。

话说非洲，非洲这个地方很热。它的北部大家伙都知道，乃是一片黄沙，唤作撒哈拉沙漠。我国台湾女作家三毛曾经在那里工作、学习和生活过。南部还不错，比如南非，电视新闻里就从来没出现过骆驼。很多人坚持收看《动物世界》的观众也注意到，非洲还有草原和森林，动物们在赵忠祥老师浑厚的嗓音中追逐、嬉戏以及交配。中国人说起“非洲人”三个字，自然联想起面如黑檀木、头发打卷的黑人兄弟来。这种认识不错，但不能说是全对。

看过《阿拉伯的劳伦斯》的影迷应该记得，非洲也有白皮肤的人。在非洲北部，那里是阿拉伯人的天下，骑骆驼骑马，住帐篷，是游牧民族。在南部，那里是黑人的土地，他们种地为生，是耕地的农民。苏丹是位于非洲的一个国家，达尔富尔是苏丹的一个地方。北部是阿拉伯游牧民，南部是非洲黑人农民。大家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玩你的沙子，我弄我的泥巴。

但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全球气候变暖。这种相安无事的情况随着气候的变更而发生了改变。气候变暖的结果是达尔富尔变得更加干旱，游牧的阿拉伯人立即受到了影响。他们的牧群需要水草，在骆驼和羊的眼中，农田里长满了饲料。于是，非洲黑人和阿拉伯人的友善关系被破坏了。阿拉伯人不可能改变游牧的生活习惯，而身为农民的非洲黑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自己的田地。1987年，渴得冒了烟的阿拉伯人发表声明：阿拉伯人在人种上更优秀。然后集结成部队，开始抢夺黑人的土地。冲突全面爆发，两年之后才签署和平协议，代价是3000条人命和数百个村庄被毁。【1】

国内的人们彼此大打出手，苏丹政府又是怎么做的呢？苏丹政府倾向于阿拉伯兄弟，没事还发点武器弹药什么的，支持他们搞一搞。国际社会对这种苏丹内乱的判断是：种族冲突，是黑人和阿拉伯人两种不同种族之间的对立。但是，有学者指出，富尔达尔的冲突更多的是没有土地的牧民和有土地的农民之间的冲突，而不是什么种族冲突。一个明显的例证是2003年的苏丹的叛乱中，双方都以种族为口号，召集各自的兄弟。但是，那些拥有自己土地的阿拉伯人并没有参与到政府一边。所以，说苏丹是种族冲突是要打问号的。

在上世纪90年代，无论是说种族冲突也好，还是争夺土地资源的牧民农民战争也好，反正双方搞来搞去，搞了接近20年时间。2005年，平地一声雷，苏丹富尔达尔南部发现了石油！而且储量还不小，估计全面开采以后每天能产出20万桶原油。在这之前的二十年时间，根本没有中国什么事，但是打从这以后，苏丹、富尔达尔这两个词就和中国挂在了一起。

从1949年以后，中国和非洲就建立的良好的关系。现在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当时真是没把非洲兄弟当外人看。你们帮我们进联合国，我们就帮你们搞建设。中国在非洲有大量的合作项目，和非洲大部分国家的关系都很不错。那时候根本没想什么利益不利益的事情，工程队去援建，那是真的下苦力，做好事。医疗队过去做卫生服务，那真是活人无数。苏丹是中国的非洲兄弟之一，等打出了石油，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心怀非洲兄弟的情谊现在就算结出了现实的果实：

中国是苏丹最大的贸易伙伴，苏丹出口中国的最重要物资就是石油。2007年，中国在苏丹的石油投资达到了150亿美金。始于1997年的中国苏丹石油合作，在十年的时间内已形成原油勘探开发、输油管线、炼油、石化等上下游一体的石油工业体系，苏丹石油合作项目是中石油公司在海外最大的合作项目，涉及苏丹一、二、三、四、六、七等区块项目及喀土穆炼油厂项目和聚丙稀厂项目。【2】

现在有点意思了吧？美国有沙特阿拉伯、伊拉克、科威特、尼日利亚等等石油大国做朋友（伊拉克本来不想做，萨达姆被吊死，现在做了。伊朗也不想，估计也挺不长），掌控了全球的石油生产和生意。但是，中国人冷不丁地在苏丹搞到了石油，一天20万桶，相当于尼日利亚的20%。卧榻之旁，中国人打起了小鼾，那还了得？【3】

正好，前面提到了2003年富尔达尔叛乱。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富尔达尔的黑人兄弟在2003年组织起来，成立了“苏丹人民解放军”等反政府武装力量，谋求自制。而阿拉伯人组织了军事组织金戈威德，和苏解对挑。造成了1万人死亡，100万人沦为难民。和1987年一样，苏丹政府支持阿拉伯人的金戈威德，提供武器弹药。小布什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宣称苏丹政府必须富尔达尔的危机负全部责任。并且，美国和它的盟友纷纷发话：喂，中国，说你呢！你的小兄弟搞出来那么大的事，你不去说一声？看中国不搭理，埋头运石油，于是大家一起喊：街坊邻居们都来看啊，小黑人被杀，完全是因为中国暗中支持苏丹政府啊！

就这样，中国和苏丹、富尔达尔的关系在最近几年剪不断，理还乱，倍受指责。

问题在于，站在中国的角度上看，谴责苏丹政府？那么中国还要不要石油的？中国已经转变为完全依赖石油进口的国家，每年烧掉的汽油柴油从哪里来？大庆，还是克拉玛依？当然，富尔达尔的黑人被攻击，被屠杀是个问题。那么，中国道路上汽车的油箱和车主的钱包也是个问题。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应该谴责苏丹政府。但是，谴责完了以后，我们烧什么呢？说谴责苏丹政府，声援富尔达尔人民，估计人人都举手。但是，说为了富尔达尔人民，我们宁愿不要汽油，或者宁愿忍受高价燃料，忍受物价全面上涨，还会人人举手么？牵涉到切身利益，那么看待问题时的想法可能会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做到“宁可经济滞后三年，不让苏丹再死一人”么？

我不清楚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网上的聪明人多，有车的也不少，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回过头来，再说说斯大叔的事情。斯大叔是犹太人，拍了著了名的《辛德勒的名单》。现在，斯大叔来中国协助搞奥运会，于是有人问他：那你不是变相支持苏丹政府么？为什么纳粹杀你们犹太人你拍电影，而苏丹政府在灭小黑人，你却要帮助苏丹政府的朋友呢？莫非你们犹太人才是人，黑人就不是人了？斯大叔不能回答，只好宣布退出。其实，斯大叔并不是第一面对这类问题的美国名人。巴菲特去年被迫卖掉中石油的股票，也是基于相同的原因。毕竟，人家还要在美国混，必须得顾及这一层关系。不过，现在走掉一个股神，一个名导，都是社会贤达，还不至于说像冷战时候一样西方国家联手拒绝参加苏联举办的奥运会，说起来中国还算幸运。

最后，对于心理有了阴影的各位车主，我想对大家多说两句。美国是自由民主的象征，这句话需要一个定语：在国内。而在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上，可能并没有可贵的自由和甜美的民主，到今天为止，人类世界在国际关系上还是比谁的腿粗。美国人直言不讳地承认：最大限度地维护美国的利益。那么，除非美国的利益就是世界各国的利益，否则这中间总要冲突，总要有人死于自由民主的美国。今天，美国关怀富尔达尔，那么卢旺达大屠杀的时候美国人呢？再看索马里，美国军队死掉了几个人，于是就撤离了，把那里交付给上帝。而伊拉克呢？美国人在伊拉克死亡的军人是索马里的多少倍？为什么美国人不撤离呢？上帝真是不公平，没有赐予卢旺达、索马里、朝鲜人民以石油，否则他们也能得到美国军队的帮助，不至于被遗忘，任其自生自灭。

现在，美国说我们支持苏丹政府不对。那么，屠杀库尔德人的萨达姆政府是谁支持的？鱼肉印度尼西亚的苏哈托政府是谁支持的？韩国的5.18事件中，韩国大学生和市民要求民主自由，又是被谁支持的军政府残酷扑灭？顺便说一句，伊拉克和印度尼西亚也都产石油。世界的真相是：

1、美国国内人民的确享受民有、民治、民享的生活，这是真的。
2、这种生活的代价是全力维护美国的利益，包括让愚蠢的沙特王室继续统治这个富裕的国家，让苏哈托、诺列加、萨达姆这样的暴君存在，为美国效力充当前驱。这也是真的。
3、当没有美国利益存在的时候，美国以外的任何地方死掉一百万人，可以当作根本不存在。这还是真的。

我们生活在一个和5000年前一样残酷的世界上。在这个世界上国与国的关系视乎核弹头和经济总量的多少来确定彼此的位次。美国让美国公民过上美好生活值得诸国效仿，但是，这种国内原则并不能扩充到国际关系上去。如果你的确觉得对富尔达尔黑人心存愧疚，这种情怀值得赞扬，更加值得赞扬的是你放弃了自己的汽车，改骑自行车。如果你承认自己是自私的，需要廉价汽油甚于几万里以外的一群人的生命，那么也大可不必觉得惭愧。因为，世界就是这么无情，没有必要让自己去面对这种艰难的局面。相比之下，斯皮尔伯格只是做了一个最容易的选择。

资料来源：
【1】《达尔富尔问题的真正根源》
【2】《富尔达尔危机是怎么回事?》
【3】《达尔富尔：我的名字叫石油》